太阳已经落山，店内的灰尘在早早亮起的街灯下漂浮着。木头，尤其，覆盖了原先陈旧的铁锈味，新装修的店面还没有多少人的气息。
“入冬了啊……”自己一个人待着的时候，孤独这种东西就会跑出来，甚至在物理层面的感觉上表现为寒冷。
“喂？”不是说去公司聚餐了吗，怎么这会儿就打电话来了。听筒里乱糟糟的，只能依稀辨认出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。
“您好，请问是枫溪小姐吗？”
“啊，对，请问您是——”
“我是柚子她同事，现在她人喝醉了，靠在边上不太舒服的样子，好像在念叨你的名字……”
嘈杂的背景让听筒里的声音顿了顿，随后又说：“方便过来吗？”
“好，我马上来。”放下手机，我直直地向门外走去。开门的一瞬间，失去了玻璃的阻隔，还没迈出步子，似乎就已经能听见踩在干脆的落叶上发出的噼啪声。
心里在担心着，呼吸也同样变得干燥。这家伙怎么又喝酒了，明明之前只喝了罐菠萝啤就话都说不清楚了……哎，早该不让她去的，但当时在那么灿烂的笑容下，怎么能拒绝嘛。
闭着眼睛有些苦恼，已经浮现出了柚子四仰八叉躺在地上打起滚的样子。
踏着干燥的落叶穿过街道，在一处电线杆下看见了两个人影。其中一个人弯腰驼背的被另一个人拽着，勉强保持着不会滑落的状态，看上去相当费力。
“柚子？”
那两人一先一后的抬起了头，先抬起头的人挂着笑说：“啊，你就是枫溪小姐吧。”听声音是电话里那个女人。虽然脸上卖力的笑着，手却很诚实的开始把柚子往我这推了推。
柚子身体不妙的晃动着，我赶忙迎上前，酒味倒不是很重，但无论是行为举止还是绯红的脸颊都确确实实是喝醉的样子。
“麻烦了，感谢你送她下来。”我也客套的道了谢，那个女人摆摆手，随后就转过身去离开了。
算不上明亮的街边，只剩下了我和柚子两个人。
“我没喝醉～”
“我可还什么也没问呢。”虽然柚子并不重，但今天在店里忙了一天我也累的不行。
“你是真能给人找麻烦呀。”
“我没醉～”
“都说了我还什么都没问啊。”
算了，跟一个醉酒的人是说不清楚的。只好委屈下自己已经十分酸痛的肩膀，拖动着散发着黏腻气味的柚子，磨磨蹭蹭地向柚子的家移动。
一路上柚子倒是老老实实靠在我身上，本就不算呛鼻的酒气基本已经快要完全消散了，感觉像只是依偎着在悠闲的散步而已。
跨进单元楼的铁门，我还没在晚上来过柚子这边。毕竟她还有个在上高中的妹妹嘛，还是需要要注意别人的感受的。
突然，身体感受到了一股蛮力，我忙稳住身子。柚子倒好，明明是她拉住了我，却自己莫名奇妙地蹲了下去。
“不舒服吗，我包里好像有带之前超市的塑料袋来着……”我略微弯下身子，也只能看见柚子深深垂下的头顶。
亏我还想着要注意别人的感受……诶，我塑料袋呢？
好像已经把算是帅气的话说出去了，该怎么办呢……我有些紧张地盯着她。头晃动起来了，发丝左右来回摆动，刮到小腿上有些痒痒的感觉。
“怎么了嘛，再走几步就到家了。”虽然有些像哄小孩，但现在就把柚子当成是大只点的小孩好像也没有问题。
“我没，啊，就是有点累了，让我歇下啦。”
好可疑，分明连一口粗气也没喘。一直曲着身子也快到极限了，我绕过柚子，跟她面对面的蹲着。
本来就是想看看她的表情，整个头都低着就什么也看不到了。
“到底怎么了嘛～”我有些耐不住这样的状态，在楼道口蹲着感觉好奇怪。我撩开柚子的头发，红晕肉眼可见的蔓延开来，染透了了耳尖。
她的眼睛被我盯着避无可避，只好眯上眼睛，变成了我捧着她头发的状态。只听到小声地嘀咕声。
“太丢人……”她眼神飘忽，却总是在斜上方停住。
对哦，这家伙还是个姐姐来着。虽然她平时也是吊儿郎当的态度，但该怎么说，还意外的有姐姐的样子。
“可你不是没醉嘛？”
“是没醉，就，就是头有点晕……”明显越来越没了底气，打湿的刘海粘在了额头上，湿乎乎的样子。
怪可爱的。想到这，我脸也红了起来。
“今天的柚子很稀有啊。”
“嗯？”
只有略带疑惑的表情充满了平时吊儿郎当的样子。她的头发从我手上滑落，替代头发被抬起的，是她的下巴。
“柚子，我也好累的。”
“对不起嘛。”
“不用道歉啦。”我蹭了蹭她的额头，淡淡的酒精味道随着加快的呼吸进入鼻腔。我分不清酒精味道的来源，只清楚她的呼吸同样沉重的拍打在我的脸上。
“所以，奖励，可以吗？”
她没有回应，只是周围的温度似乎升高了些。
一块温暖的红色，撬开了我的齿间。我的手顺势回收，与她的手重叠在一起。
酒在这时候感受的特别清晰，像气泡从舌头上冒出般，每一次交织都有触电的感觉，太累了，大脑要不行了。
浅尝辄止，我匆忙离开了她的体温。
说不出什么话来，只是我和她都笑着站起身来。似乎精力莫名其妙恢复了些，上楼的速度要不刚才快了些。
“不过……”
“蹲着这样算怎么回事啊……”她先我一步吐槽道。明明这会就在家门口了，却大字型展开，整个人贴在了墙上。
“别贴在墙上了到时候真就一鼻子灰哦。”我从她的兜里摸出钥匙，门锁咔哒哒的响着，与此同时屋内也传来了蜜橙妹妹的脚步声。
我趁此机会，偷偷贴上了她的脸。
“哇，你，你突然干嘛！”
我先她一步迈进客厅，扶着柚子把她拽了进去。可恶，恶作剧经验少了吗，现在的脸，感觉比刚才在楼道口还要红。
当然，在蜜橙妹妹前还是要装装样子的。只是感受到了人影，又错失了直接看见蜜橙究竟长什么样子的机会。
“你好，你是柚子的妹妹吧，你姐姐在公司聚餐上喝成这样了，总之之后就拜托你了，拜拜～”
我把柚子放在沙发上，近乎是夺门而出。
绝对，不想让任何看见我现在快要冒出蒸汽的样子。
告白当天的悸动，却在今天再现。果然，不管是什么样的柚子，都已经把我迷的不行了。
我晃了晃头，想用冷空气给自己降降温。脚踩在干枯的树叶上，发出和心跳一样的脆响。
这股力量，似乎过于强烈。
强烈到足以抵消今天的疲倦。
入冬了，但也只是浅尝辄止的冷意而已。胸口，仍然暖洋洋的发热。
期待着之后的日子，带来更久的回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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